第三十三章 拔胡将军(2 / 2)

“少爷,洗脸水备好了。”等到宋疾安吃完面,新丰走上前来低声说,他垂着头,噘着嘴,像一头被打怕了的小毛驴。

宋疾安起身去洗了手脸,新丰又准备给他更衣。

“你出去吧,我自己换。”宋疾安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身上的伤。

后背的伤到底是被扯到了,总是隐隐泛痛,不过好在没裂开,宋疾安伸手摸了摸,的确没裂开。

田七郎说这道疤是他身上最丑的伤,因为是用头发缝合的,就算痊愈了也会像条蜈蚣一样趴在背上,一辈子都消不掉。

可丑又有什么关系?这也是他身上最结实的一道伤。

想到这里宋疾安忽然像个傻子一样笑出了声,原本火辣辣的鞭伤也似乎不疼了。

树荫筛碎了日光,小院里依旧静谧。

“哎呦,是少爷来了。”松伯已经老得佝偻了身躯,可送老太爷已经习惯了由他服侍。

“松伯,你近来还好?”宋疾安递给他一个纸包,“这是我从延寿堂给你赎的膏药,你不是说他家的最管用吗?”

“我的少爷哟,你还想着我这把老骨头呢。”松伯感动的接过膏药,一面抹泪,一面不好意思地说,“这人老了,泪窝子就浅了。”

“祖父这会儿可醒着?”宋疾安问。

“老爷和夫人方才来过了,说了会子话。”松伯道,“老太爷许是有些累着了,等老爷夫人走了以后,便又在那藤椅上眯着了。”

宋疾安听他如此说便不进去,他知道祖父向来难以安眠,哪怕是片刻的浅睡也极难得。

“时间过得真快啊!一转眼就老了,我一见少爷就想起你小时候的事,”松伯和许多老人一样,喜欢回忆从前,“你那时候顶顶淘气,常趁着老太爷睡着了偷偷溜进来拔他的胡子,沾了蜜糖去钓蚂蚁。

老太爷每每气得要打你,我总是拦着,说小孩子淘气是好事,小时胆子大,将来做官大,小时不怕人,长大做将军。

老太爷气得吹胡子瞪眼,说这个淘气精能做得什么将军?拔胡将军么?呵呵……真是笑死人了……”

宋疾安听他絮絮地说着也不打断,幼时的记忆还在,但他不愿想起,因为到最后,总是以母亲的离世为终点。

母亲死了,他的童年也就结尾了。

“咳咳……”屋里传来咳嗽声,紧着着沙哑老迈的声音问道,“外头是谁?”

宋疾安知道,祖父醒了。

宋老将军几乎终日躺在藤椅上,他早年戎马沙场,身上受了太多的伤,一般的床榻对他而言都太硬太板了。

尤其是他的腿,不能伸直,在藤椅上反而会舒服些。

“祖父,”宋疾安走进来,规规矩矩问安,“您这些日子可好吗?”

宋老将军在最后一场仗上伤了右眼,从此眇一目,仅剩的左眼却异常明亮,望着长孙笑道:“是你小子呀!过来坐下,许多时候不见你了,又闯了什么祸?”

宋疾安只是笑笑,他似乎永远都在闯祸,祖父也是知道的,哪怕他不说。', '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