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七章 魏次?卫祠?(二)(2 / 2)

大概过了五秒钟,或许更短,或许更长。金叶子像是突然被惊醒,猛地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。她再次飞快地、但比上次稍微从容一点地抽出手,仿佛刚刚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。

“对了!”她声音略显急促,转身去拿放在脚边的背包,“你还没吃早饭吧?我带了面包和牛奶,我们在车上吃一口吧?省得到了景区里面吃饭,肯定要贵很多。”

她低着头,不敢看李一泽的表情,匆忙地从背包里拿出早上准备好的餐包——两个独立包装的牛角面包和两盒纯牛奶。

李一泽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,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垂上,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再次落空的手,了然地挑了挑眉。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微微摇了摇头,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、带着点无奈又觉得有趣的浅浅笑容,顺从地接过了她递来的面包和牛奶。

“谢谢。”他低声说。

“不客气。”金叶子小声回应,撕开面包包装袋,假装专注地吃了起来,借此掩饰内心的波澜起伏。

公交车早已驶出魏次市区,窗外的景色变成了连绵的农田和远处的山峦。夏末的绿色依旧浓郁,阳光洒在田野上,泛着金色的光。车厢内异常安静,只有他们俩细微的咀嚼声和窗外规律的风噪。

与此同时,在龙城大学男生宿舍楼下。

祁淇已经等得快要原地爆炸了,不停地跺着脚看手机上的时间。终于,看到林晓安慢悠悠地、一步三晃地从宿舍楼门洞里走了出来。他眼睛半眯着,头发像被轰炸过一样蓬乱,整个人仿佛还在梦游状态。

他今天倒是难得地穿了一件淡粉色的圆领短袖,下身是条卡其色的休闲裤,颜色搭配得意外清爽,可惜被他那副没睡醒的样子彻底破坏了效果。

“林!晓!安!”祁淇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喊出他的名字,“你终于出来了!我都等你半天了!你也太不像话了!看看这都几点了!”

林晓安被她的吼声震得清醒了一点点,揉着惺忪的睡眼,委屈巴巴地解释:“真不怪我……祁淇……昨天晚上我就说打完游戏早点休息,结果……结果打完游戏,段雪平和诸葛宁静他们又非拉着我去学校后街的ktv唱歌……闹到后半夜,凌晨三四点才结束……我们回来的时候,天都快亮了……满打满算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,就被袁友三给……打醒了……”他的声音越来越小,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困意。

祁淇这才注意到,他左侧脸颊上确实还残留着几道不太明显的、浅浅的红印子。她心里的火气瞬间消了一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点心疼。她伸出手,指尖极轻地碰了碰那红印:“疼不疼啊?”

“嘶——”林晓安配合地倒吸一口冷气,龇牙咧嘴,“怎么不疼?要不打你试试?”

祁淇立刻板起脸,哼了一声,收回手。

林晓安见状,马上怂了,陪着笑脸,睡意都吓跑了几分:“不不不!我说错了!还是打我吧打我吧,我抗打,皮实!”

“这还差不多。”祁淇勉强满意了,但看着那红印,又忍不住嘀咕,“不过这个袁友三也真是的……没轻没重的……等我回来非得找他算账不可!”

林晓安赶紧摆手:“算了算了,真不怪友三。是我睡得太死了,他怎么叫都叫不醒,估计也是没办法了……”他回想起自己迷迷糊糊被拍醒时,袁友三那一脸“壮士赴死”般的愧疚和决绝,有点想笑又有点不好意思。

“行了行了。”祁淇打断他,拉起他的手,“我们赶紧走吧!叶子他们估计都已经快到了!我们这都迟到快一个小时了!”

林晓安被她拖着往前走,眼睛依旧半闭着,脚步虚浮,全靠祁淇牵引:“我现在……不是很清醒……祁淇,靠你领路了……”

祁淇闻言,猛地停下脚步,转过头,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子:“啊?靠我领路?林晓安你是不是没睡醒说胡话呢?我可是被金叶子官方认证过的‘路痴’!东南西北都分不清!你还敢让我领路?”

林晓安努力睁开一点眼睛,看着她炸毛的样子,觉得可爱又好笑,忙安抚道:“没事没事……你不是知道我们去哪里吗?是魏次,对吧?”

“对,是魏次,魏家庄园。”祁淇肯定地说。

“那就行了。”林晓安打了个巨大的哈欠,眼泪都出来了,“知道目的地就行……走吧……我相信你……”说完,他又几乎要闭上眼睛,完全依赖祁淇拉着往前走。

祁淇看着他这副“离了我就得走丢”的信任模样,又是好气又是好笑,无奈地叹了口气,认命地担任起“导盲犬”的职责,牵着他往校门口的公交站走去。

然而,到了公交站,他们才发现情况比想象中糟糕。周末的上午,正是学生们出游的高峰期,站台上黑压压地挤满了人。

接连来了三辆11路公交车,每一辆都像是塞满了沙丁鱼的罐头,车门一开,下面的人就拼命往上挤,场面混乱不堪。祁淇拉着林晓安尝试了两次,根本连车门边都靠不过去,就被汹涌的人流挤了出来。

祁淇急得直跳脚,额头都冒汗了:“这可怎么办啊!完了完了!叶子他们肯定等急了!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挤上去车!”

一旁的林晓安则完全是一副“放弃抵抗”的状态。他闭着眼睛,干脆将大半重量都靠在了祁淇略显单薄的肩膀上,几乎又要站着睡过去。祁淇被他靠得一个趔趄,气得想掐他,又看他困得可怜,只好努力站直了撑住他。

就在祁淇几乎要绝望,考虑是不是干脆取消行程的时候,一辆贴着龙城标志的出租车缓缓停在了他们面前。司机探出头,是个看起来挺精明的中年男人,操着浓重的外地口音吆喝:“走不走?同学,走不走?”

林晓安被喇叭声惊动,微微睁开眼,看了看眼前的情况,含糊地对祁淇说:“不如……我们打车去吧?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……”

祁淇皱紧了眉:“公交都要倒两趟呢,打车去魏家庄园?那不得贵死了啊!”她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钱包。

林晓安努力集中精神分析:“我们打车到魏次就好……到了那边,去魏家庄园的公交线路多,肯定没这边这么多人挤……应该能轻松点……”

祁淇觉得有道理,但又心疼钱,于是俯身问出租车司机:“叔叔,去魏次多少钱?”

司机用他那极其标准的外地方言快速回道:“魏次啊?爱别块尖(二百块钱)。”

祁淇没听懂,一脸茫然:“啊?多少?您说慢点。”

司机又放慢语速,清晰地重复了一遍:“爱——别——块——尖——”同时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。

祁淇看着那两根手指,试探着问:“20……吗?”

司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,提高音量:“爱别块尖!二百!二百块钱!”

“啊?!二百?!”祁淇惊得声音都变了调,“那么多钱?!打车回我家五台河都够了!不坐不坐!师傅您走吧!”她连连摆手。

出租车司机嘟囔了一句什么,悻悻地开走了。

祁淇看着出租车尾气,愁眉苦脸。没过两分钟,又一辆空驶的出租车停了下来。这次是个年轻些的司机。

“同学,去哪儿啊?”司机热情地问。

祁淇叹了口气,还是问道:“去魏次多少钱?”

司机确认道:“卫祠?”

祁淇没太听出口音区别,点头:“对。”

司机很爽快:“40,走不走?”

“40……”祁淇心里飞快地计算了一下,平均一人20,虽然还是比公交贵太多,但比起刚才的“爱别块尖”,已经是天壤之别了。她还在犹豫,旁边的林晓安已经撑不住了。

他整个人几乎要挂在她身上,眼睛都睁不开了,有气无力地哀求:“祁淇……走吧……40就40吧……我实在坚持不住了……站着都能睡着……起码比‘爱别块尖’强啊……求你了……”

看着林晓安这副惨状,又想想金叶子他们可能已经等了好久,祁淇一咬牙一跺脚:“行!40就40!走吧!”

两人拉开车门,一起坐进了后座。司机再次确认了一下目的地:“小姑娘,你是说去卫祠,对吧?”

“对的对的,魏次。”祁淇心不在焉地应着,心思全在心疼那40块钱和担心迟到上。

车子平稳地启动,汇入车流。

空调凉风习习,车厢内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。经历了早上的折腾和拥挤,突如其来的舒适和安静像是催眠曲。林晓安几乎在车子开动的瞬间,就脑袋一歪,彻底靠在祁淇肩膀上睡着了,呼吸变得均匀绵长。

祁淇本来还想强打精神看看路,规划一下到了魏次之后的换乘路线。但窗外的阳光暖融融的,车厢微微摇晃,身边人传来的安稳呼吸声带着一种奇异的催眠魔力。她的眼皮越来越重,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……最终,脖子一歪,轻轻地抵在林晓安的头上,也毫无抵抗地沉入了梦乡。', '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