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虐哥有道(1 / 1)

    天还没完全亮,陆未吟人坐起来,眼睛都没睁开。

    “谁在外面?”

    尖尖挂起帐帘,“是三公子。”

    陆未吟皱着眉头摸摸鼻子,又直挺挺躺下。

    “打出去。”

    这家伙,她刚救了他的命,居然转眼就来恩将仇报。

    采柔端来洗脸盆,采香捧着要穿的衣裳,尖尖把人拉起来,“小姐还是快去看看吧,可别闹出人命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陆未吟猛得睁眼,下床配合她们更衣,“谁的命?”

    三人皆是一难尽。

    “小姐去看了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院子里,萧西棠一身干练劲装,前胸后背都让汗水打湿了。

    手里抡着石锁,发力时胳膊肌肉高高鼓起,哼哧哼哧,左手抡完抡右手。

    陆未吟看到石锁上系了一条红艳艳的布,眼睛微微眯起。

    一个小丫鬟跪在萧西棠面前,生怕那石锁会在某一刻砸到自己头上,抖似筛糠,哭都不敢哭出声。

    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,陆未吟下意识问:“她偷你东西了?”

    石锁落地,萧西棠拍拍手,“想偷,但没偷着。”

    哦,欲窃未遂。

    陆未吟蹙眉盯着小丫鬟,“你想偷什么?”

    小丫鬟不敢答话,头埋得更低了。

    “我。”萧西棠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,“她想偷我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从石锁上将那块红布取下来,抖开,竟是条绣花肚兜。

    “我就说最近晨起练功,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,喝完的水壶会及时续上,偶尔还会在旁边放些点心,我还夸禾顺最近长进了,结果今早,她给我放了个这玩意儿!”

    “我说你这丫头,长得这么丑,怎么好意思琢磨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事儿呢?”

    天鹅一句接一句,癞蛤蟆羞愤欲死。

    陆未吟打了个哈欠,“那现在怎么个意思,要不你带走处置了?”

    “打狗还得看主人,你院儿里的人,自然是你自己处置。”

    萧西棠扔掉肚兜,拎着他的石锁走了。

    小丫鬟跪在陆未吟脚下瑟瑟发抖,“小姐饶命,奴婢一时糊涂……”

    陆未吟居高临下,檐下的灯笼将她的影子投到小丫鬟身上,压迫感十足。

    “把院儿里所有人都叫来。”

    当着全院人的面,陆未吟叫人打了那丫鬟十个板子。

    “来了这么久,我也没跟大家训过话。借着今天这个事儿,我说两句,一,以后千姿阁大小事宜归采柔统管;二,各司其职,做得好有赏,尽力者不罚,偷奸耍滑妄图拿我这儿当登云梯的,重罚。”

    清冷锋锐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,“听明白了吗?”

    一众下人齐齐应声。

    她摆摆手,“说完了,散了吧!”

    处理完这些,天都才蒙蒙亮,陆未吟打算再补个回笼觉,又听见有人飞快跑来。

    萧西棠还拎着他那破石锁,脚下步子生风,“忙完了吧?走,练功去。”

    陆未吟在睡觉和育人之间犹豫片刻,“等会儿。”

    她回屋换了身利落的骑装,长发用一条红绸带高高束起,淡去娇气,英姿飒爽。

    两人来到练功场。

    萧西棠憋着劲儿想露一手。

    搭弓引箭,直中靶心,他得意挑眉,“怎么样,还行吧?”

    陆未吟捡起颗石子抛了抛,“一般。”

    破空声响起,石子电射而出,将萧西棠射中靶心的箭矢怼穿过去,留下明晃晃一个洞。

    萧西棠又打了一套漂亮的拳法,刚柔并济,虎虎生风。

    “怎么样?”

    陆未吟勾勾手,“来。”

    一招制敌,萧西棠再败。

    最后,萧西棠拿出家传本事,提起长枪与陆未吟展开较量。

    当年老侯爷一杆红缨枪深入敌营,取敌将首级,英勇无畏势不可挡,萧家枪法名震四方。

    巧了,陆未吟擅使的也是长枪。

    不过她要是用枪,就有点欺负人了,所以她去旁边折了根树枝。

    比起射箭打拳,萧西棠的枪法确实更拿得出手,但也只在陆未吟手底下撑到第五个回合就脱了手。

    长枪即将落地时,陆未吟抬脚勾起,接住,回身投掷,精准插回三丈外的兵器架。

    快准狠,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。

    上回陆未吟在游船上对敌,靠的是手里的长篙和巧劲,今天,萧西棠才算是真正见识到她的强大。

    强大到显得自己就像个笑话。

    天已经大亮,晨光洒落,照出萧西棠脸上的挫败。

    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,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“差不多了,回去吃早饭。”

    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练功场,即将分道时,陆未吟问:“你学武是为了什么?”

    萧西棠回头,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学武是为了什么?强身健体,还是想通过武试谋个功名?”

    陆未吟昂着头,眼神直视。

    朝阳照在她红扑扑的脸上,落在她明亮的眼里-->>,汗滴闪耀,这个新来的妹妹,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的锋芒。

    萧西棠竟被她盯得有些心虚。

    大脑思索一圈,竟发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于是他反问,“那你呢,你是为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开国皇后披甲上阵,开疆拓土;我母亲随父出征,定国安邦,还有祖母,她老人家也是经过战场淬炼的。我会跟她们一样成为女将军,打退来犯之敌,护我边疆百姓,带领我的将士凯旋!”

    陆未吟不假思索的给出自己的答案。

    她没说想,没说要,而是说的会,会跟她们一样!

    一字一句,掷地有声,像重锤一样敲在萧西棠心上。

    这天之后,连着好几天,萧西棠都没有练功,但却习惯性早醒,也不起,就跟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,满脑子都是陆未吟问他为什么学武。

    强身健体吗?他身子骨本就强健,学不学都行。

    谋功名吗?他之后确实会参加武考,但他对功名好像也没什么执念,有也可,没有也可。

    投了个好胎,哪怕什么都不做,这辈子也能衣食无忧。

    可他好羡慕陆未吟,羡慕她那么明确自己的目标和方向。

    就这么别扭着苦恼着,萧西棠整个人都没了精神,禾顺想找大夫来看看,反被骂了一顿,无奈,他只好把萧东霆请来。

    “大哥。”萧西棠顶着一张苦瓜脸,没精打采的瘫在椅子上,“你说我学武是为了什么呢?”

    萧东霆觉得好笑,“好端端的,琢磨这个做什么?”

    萧西棠把缘由始末说了,萧东霆半天没说话。

    想不到陆未吟竟有如此抱负,真不知道该说小看了她,还是她高看了自己。

    大雍虽允许女子从军,可终究力量悬殊,女子从军容易,可要为将领兵何其艰难?

    就说她母亲,最终也没逃过嫁人生子的命运。

    而且现在天下太平,哪儿有什么来犯之敌?

    不过她一番话能引得阿棠自省,倒也不错。

    “你有什么特别想做成的事吗?”萧东霆问。

    萧西棠望着窗外随风而动的桂树,很努力的想了半天。

    从陆未吟那样的远大志向开始,想一个排除一个,最后得出答案,“想亲手把陆二收拾一顿。”

    上回以多欺少,胜之不武。

    “很好,那你就暂时把这个当成学武的目的,先达成这个,再去想下一个。”

    萧西棠坐起来,挠挠头,有些难为情,“人家陆未吟为国为民,我却为了争强好胜,这样会不会有点太拿不出手了?”

    “你自己的目标,自己觉得好就好,为什么要跟别人比?”

    萧西棠一想,也是,人各有志,他就想当个纨绔子弟,只要不为非作歹折辱门楣,就不丢人。

    萧东霆走后,萧西棠就跟打了鸡血似的,顶着大太阳跑到院子里举了二百下石锁,太阳一落又去打木人桩。

    千姿阁里,陆未吟正在练字,采香从外头进来,往冰鉴里添了一些冰块。

    “大公子去扶摇轩开导三公子了。”

    陆未吟“嗯”了一声,笔走龙蛇。

    写完,照例让人把练字的纸收好。

    一直到天黑,萧东霆都没来过千姿阁,陆未吟心情好,晚上吃了不少。

    借萧西棠的嘴把她的想法透露出去,若是萧东霆前来规劝或说教,那就证明他不赞同,以后做一些事时就得防着或瞒着他一点。

    可他没来。

    没来,虽然不代表支持,但至少是个信号。

    在他那里,是容得下女子怀揣壮志的。

    临睡前,陆未吟交代尖尖,“明天找个裁缝来。”

    她打算再做几套方便活动的劲装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陆未吟打着哈欠躺下,又说:“明早不用叫我,我想多睡会儿。”

    栀子的甜香飘进屋里,她很快就睡着了。

    梦里,她回到了人生中最为痛彻心扉的时刻之一。

    大开的城门里,尸体堆积,血流成河,血腥味和尸体烧焦的气味交织在一起,冲击着每一次呼吸,灰暗的天和战火灼烧的土地融为一体,如同炼狱。

    “啊!”

    陆未吟猛得坐起,汗流浃背。

    “小姐,怎么了?”尖尖点亮灯,掀帘进来,“做噩梦了?”

    陆未吟点点头,双手掩面,自己平复情绪。

    半晌后,尖尖说:“时辰还早,再睡会儿吧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外头传来萧西棠的声音,“……灯都亮了,怎么会没醒?哎呀,你别拦我,陆未吟,快起来,练功去了。”

    尖尖斜了眼外头,拉下脸,“这三公子好生讨厌,自己不睡,还总吵得小姐也不能好好睡。”

    陆未吟已经没有睡意,索性穿好衣服起床。

    这回萧西棠没拎石锁,而是拎着个食盒。

    “给你带了吃的。”

    陆未吟打开盖子,香气扑鼻。

    是她爱吃的水晶粉粿,还热乎着。

    她拿起一个,咬一口,刚咽下去,就听见萧西棠说:“我的东西可没有白吃的,刚好我这儿有一件小事需要你帮忙,你不会推脱的哦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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