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太后称病(2 / 2)

太后盯她片刻,忽地松开手,语气又变得温和。

“婉儿,你是个聪明人,本宫一直喜欢你,你若替本宫找回那半卷账册,本宫保你一世荣华——郡主、诰命、甚至贵妃,你随便开口。”

她声音低柔,像一条蛇,悄悄缠上周婉儿的脖颈。

“倘若你不肯……”太后轻叹,声音却陡然转冷,“本宫这病定然不能痊愈,你白玉堂几十口人,恐怕要一同遭殃。”

这是威胁,chiluo裸的威胁。

周婉儿心底泛起寒意,但她忽然想起火场中哑婆血淋淋的手,想起原主父亲残页上“镇军副使”四字,想起原主父亲被杖毙时,原主母亲自缢的惨状。

不知何时,她已与原主能够共情,这种共情或许是灵与肉深度结合后的产物。

她垂在身侧的手,慢慢攥紧,指节泛白。

殿内更漏声声,每一滴都似敲在周婉儿心口。

她抬眸,目光穿过太后,望向帘幕后那幅巨大的《百子图》——图中孩童嬉笑,天真无邪,此刻在她眼里,却像一群张牙舞爪的小鬼,正等着将她拖入深渊。

她忽然笑了,笑意浅淡,却带着不容错认的冷冽。

“太后,”她声音轻缓,却字字清晰,“臣女乃是从医之人,只知对症下药,不知对权下药,郡主、诰命、贵妃,臣女都不想要,臣女只想——替人治病,也替人伸冤。”

太后脸色骤变,指着她,指尖颤抖:“你……”

周婉儿知道她想说什么,无非就是:你不知好歹,敬酒不吃吃罚酒。

她心说:此地多留一刻都是错。

于是她屈膝颔首,向太后深深一福。

“太后若无他事,臣女先告退,白玉堂外等臣女看病的百姓都等不急了,至于娘娘的头风,并无大碍,臣女自会留下药方,心病,还需心药来医。”

她也不管她允不允准,只一转身,便一步一步退出帘幕。

她的每一步后退实则是对太后的步步紧逼,她的背脊挺的笔直,好似天地间一柱擎天,直戳太后心窝。

帘幕后,太后望着她一步一步退出,脸色青白交加,忽然抬手,将案上药盏扫落在地。

“好一个周婉儿!”太后的声音嘶哑,像被砂纸磨过,“你既不肯从本宫,那就做本宫的刀下鬼吧!”

她抬手,招来暗处的心腹宫女:“去,传本宫口谕……不……让皇帝来……”

宫女忐忑不安,脚步轻得像猫,只在原地打转,却不敢走出慈宁宫半步。

自从皇上杖毙三个内侍后,慈宁宫里的内侍宫女们都不敢近皇上半步。

慈宁宫外,晨风拂面,周婉儿听到从宫内传出的杯盘碎裂的声响,和着这晨风,好似一曲悠扬的乐章。

她抬头,望向远处天边那一线蟹壳青,像一把薄刃,正慢慢划开黑夜。

她忽然想起听风吟——想起他腰间那柄空鞘银剑,想起他低声说“我陪你一起拔刀”时的决绝。

她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半印,凤首昂扬,像一枚沉睡的兽,随时会苏醒,咬断敌人的喉咙。

她深吸一口气,声音极轻,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冷冽:

“你既不肯母仪天下,那就做——天下人的囚徒吧。”

晨风掠过,吹起她裙角,像一瓣初绽的荷,花蕊里,藏着淬毒的针。', '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