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章 晨钟尼影(2 / 2)
静岸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停,好似被她的清丽惊到,又似要透过她的双眼看穿些什么。
略微一愣,她合掌低喃:“阿弥陀佛,镇岳钟后山今日有剃度仪式,施主采药无妨,只莫惊扰了仪式便可。”
婉儿心口一跳——剃度?莫非是给永泰?
她低眉顺目,连声应诺:“是,弟子记下了。”
指甲悄悄掐进掌心,借阵阵疼痛压住她内心狂喜。
静岸师太似有些不放心,又安排一名小尼、法名叫清昙的引路。
清昙十二三岁,脑门剃发后的青茬犹在,像一片茸茸春草。
她蹦蹦跳跳,嘴里有些闲不住,更有些童言无忌,不停的说东扯西。
婉儿心说:好一个小社牛。
于是她便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往公主身上上引:“听说庵里新来了一位比丘尼,可有此事?”
清昙边走边回道:“她是昨夜新来的,法名叫‘金真’,听说出身贵重,但她一点富贵人家的臭架子都没有,自己劈柴、自己挑水,还把手上的镯子扔进功德箱,那咣当一声,听着可响亮啦!”
婉儿指尖一颤,那镯子她见过,是太后在永泰公主成年时所赐之物,内刻一个“永”字。
她几乎能听见那声“咣当”,像镯子在喊疼。
清昙又道:“待会子我们会经过给金真师姊住的澄心院,我领你们去看看。”
婉儿和阿苦对视一笑,婉儿笑道:“好啊,那就有劳小师傅了。”
钟亭翼然,铜钟默悬,雨水沿钟身滑下,像给巨兽披一层亮甲。
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镇岳钟。
亭后一段矮墙过去,便是澄心院。
只见柴门半掩,窗纸新糊,檐下悬一盏白纸灯,灯面写着“忏悔”二字,笔迹瘦劲,是永泰公主惯常写的字体。
婉儿一眼便认出那两个字出自公主的手笔。
门缝里透出嘤嘤诵经声,带着旧日宫羽的腔调:“……是诸法空相,不生不灭……”
婉儿忽然鼻腔一酸,差点脱口唤出“殿下”二字。
阿苦见她面色有异,便故意轻咳,使她回过神来。
婉儿装作欣赏庭院芍药的样子,绕到侧面,借摘花之势,朝窗内一瞥——
素衣背影,寸发青黑,正合掌枯坐佛前,烛光在她头皮上镀了一层柔金,像一尊新塑的观音圣像。
此比丘尼不是别人,正是永泰公主。
只这一眼,压在婉儿心口的大石便轰然落地:永泰确实活着,却已经剃度出家。
至此,婉儿已然明白公主第二封信的用意:她还活着,她要她想办法证明她的清白。
……
归途,二人换步行,只为踏勘四周路线,好为下一步计。
夜深,白玉堂后室,烛换三芯,火舌高跳。
婉儿展纸,以朱砂连线:白云庵——澄心院——镇岳钟——金佛?
阿苦看了看这一串字,疑惑的问:“小姐写这些有何用意?”
婉儿双手托腮,目光深远。
“公主是想要我帮她查明一件事——镇岳钟地宫里的金佛究竟是何人所铸?”
阿苦茫然道:“这可从何查起呀?”
婉儿同样茫然的摇了摇头。', '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