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7章 峰巅(1 / 1)

通往长白山主峰的雪路像条被冻僵的白蛇,蜿蜒在灰蓝色的山脊间。王小二踩着前人没膝的脚印往前走,军靴碾过冰壳的脆响里,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,那是蛇姥姥临死前的眼神,像枚冰锥扎在记忆里。他攥紧步枪背带,金属扣硌着掌心的老茧,这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幻觉里。

“主峰的风能把人吹成冰雕。”阿兰裹紧

720身上的兽皮,男孩的小脸贴在母亲背上,呼出的白气在皮毛上凝成霜花。她的银镯在风雪里晃出细碎的光,每晃一下,脚步就沉一分,“小时候听阿爸说,山顶的祭坛住着山神,谁要是惊动了他,整座山都会发脾气。”

赵晓燕的青铜匕首在袖袋里发烫,像揣着块火炭。她摸了摸胸口的日志,二叔的字迹透过纸页传来温热的触感,这是她第三次梦见二叔站在祭坛前,老人转身时,背后总拖着道长长的血痕。女孩用力眨掉睫毛上的冰碴,不能再想了,再想脚下的冰壳就要裂开。

苏晴的探测器突然发出短促的蜂鸣,屏幕上跳动的绿点像撒在雪地里的萤火虫。“前面两公里有热源,”她往手上哈了口白气,指尖在冻僵的屏幕上划出道弧线,“至少十个,都扛着家伙。”父亲的笔记本在背包里硌着腰,她突然想起最后一页的话:“接近真相时,仪器会说谎,但心跳不会。”

赵卫东的斧头在雪地上拖出条深沟,每走三步就回头看眼队伍。壮汉的羊皮袄上结着层冰壳,却还是热得冒汗:不是累的,是心里的火在烧。他总想起王磊冻在冰里的脸,那双圆睁的眼睛像在问:为啥不早点来?这念头让他的斧头攥得更紧,木柄上的防滑纹都快嵌进肉里。

穿过一片矮松丛时,玄冰玉狐突然竖起尾巴。王小二立刻摆手让队伍蹲下,头灯往主峰方向扫去,灰茫茫的天幕下,山顶的红光像块烧红的烙铁,正顺着积雪往下淌,在岩壁上画出诡异的纹路。

“那是地脉能量在流动。”阿兰的声音发颤,720突然在背上动了动,小手指向红光最浓的地方,“秦峰在引矿脉往祭坛聚,再晚就来不及了。”她的银镯突然硌着肋骨生疼,那是当年阿兰偷偷给姐姐阿月刻的平安纹,此刻像在提醒她什么。

赵晓燕盯着狐狸窜进的方向,那里的冰竹林绿得发暗。竹叶上的冰棱在风里叮当响,像无数把小刀子在磨。她突然想起阿木给的药囊,里面的艾绒混着狐狸毛,据说能驱邪。女孩悄悄摸出药囊攥在手心,二叔说过,害怕的时候就攥点有温度的东西。

钻过冰竹林的刹那,赵卫东突然捂住

720的眼睛。那些斜生的竹枝上挂满了冻成冰雕的飞鸟,翅膀都保持着展翅的姿势,尖喙上还叼着没吃完的浆果。“是守祭坛的雾隐人设的障眼法,”阿兰的声音低得像耳语,“这些鸟儿是误入禁地的,被山神的寒气冻住了。”

720却从指缝里看见了什么,小手扯着母亲的头发指向竹林深处。那里的积雪没被踩踏过,却有串小小的脚印,像光着脚踩出来的,每个脚印中心都凝着点绿光。“是矿脉的印记。”苏晴蹲下身,指尖刚碰到绿光就缩了回来,“比冰洞的温度高,像是活的。”

王小二突然按住她的手,脚印尽头的竹枝在无风自动,枝桠间藏着个暗褐色的东西,仔细看才发现是件破烂的兽皮袄,领口别着块雾隐人图腾玉。“是守林人的。”他认出那玉上的裂纹,和阿木腰间的一模一样,“人应该没走远。”

绕过三道冰封的瀑布,前方突然开阔起来。块丈高的石碑杵在雪地里,上面刻的雾隐文被风啃得只剩残笔,像群挣扎的蛇。赵晓燕的匕首突然自己跳出来,悬在碑顶转了三圈,碑座下立刻露出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。

“是守林人挖的密道。”阿兰的银镯突然叮地响了声,她按住

720的耳朵,“里面黑,别怕。”其实是她自己怕,二十年前被秦峰带走时,也是这样一条不见底的黑路,只是那时没人替她捂住眼睛。

王小二第一个钻进密道,黑暗里立刻飘来股松脂混着铁锈的味。他打开头灯,光柱刺破黑暗的瞬间,看见岩壁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狐狸头,每个狐狸眼里都嵌着块发亮的矿石。“是雾隐人的路标。”他心里踏实了些,至少这条路不是死胡同。

赵卫东紧跟着挤进来,斧头在狭窄的通道里撞出闷响。“这破道比我家炕洞还窄,”壮汉喘着粗气笑,“秦峰那老小子要是在里面卡着,能活活冻成冰棍。”话虽糙,却让身后的苏晴忍不住笑出了声,紧绷的神经松了半截。

720在阿兰怀里突然咯咯笑起来,小手去抓岩壁上的矿石。男孩的指尖刚碰到矿石,周围的狐狸头突然一起亮起来,把密道照得像条发光的隧道。“他能跟矿脉说话。”阿兰的眼眶热起来,这孩子总在害怕的时候给人惊喜,像他爹:那个只在记忆里笑过一次的雾隐猎手。

密道尽头的微光越来越亮,像块融化的金子。王小二摸到出口的石板,指尖传来滚烫的温度,这是还魂玉的热度,浓得化不开。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影,每个人的脸都被光映得发红,像团跳动的火苗。

“准备好了?”他的声音在通道里传出回声。

赵晓燕抬手轻触胸口那本日志,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,仿佛能感受到二叔字迹里透出的滚烫温度,她轻轻应了声:“嗯。”

苏晴紧紧攥着父亲的笔记本,封面上金达莱花的纹路深深硌进掌心,似要将那份重量刻进骨血,她深吸口气:“好了。”

赵卫东将斧头缓缓举至胸前,木柄上凝结的汗珠已冻成细碎冰晶,寒光在刃口闪烁,他目光如炬:“来吧。”

阿兰俯下身,在

720的发顶落下一吻,腕间银镯随着动作轻晃,在光里划出一道温柔弧线,她轻声说:“走吧。”

王小二推开石板的瞬间,主峰祭坛的红光迎面扑来,像团烧红的烙铁,烫得人睁不开眼。远处传来秦峰沙哑的笑声,混着矿脉低沉地嗡鸣,在雪地里滚来滚去,像头即将苏醒的巨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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