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2章 办齐了!(1 / 1)
林维泉急促地说着,语速快得几乎要咬到舌头,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泥泞中挣扎,“党委会就拜托你主持了!”
“全权!全权托付给你!”
林维泉很少讲实话,这次倒没有说假,明天的事比天还大。
看着林维泉几乎是在哀求推脱、避之唯恐不及的姿态。
江昭阳沉静如水的眼底深处,似乎有一道极其锐利的光芒倏地掠过,快得让人难以捕捉。
但随即,他的神情便恢复成那种包容又略带无奈的理解。
微微停顿了一两秒,他似乎轻轻地、几乎无声地叹了口气。
他那叹息很轻。
“……好吧,”江昭阳的声音沉稳依旧,却也适时地流露出一丝工作被打扰的烦倦,像是疲惫的将领面对推诿的部下,“既然林书记实在脱不开身。”
“那就算了!”
说着,他不再多说一句,只是深深看了林维泉一眼,那目光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审视。
随后,他干脆利落地转身,大步离开林维泉的书记办公室门。
他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。
厚重的木门在江昭阳身后合拢,门锁撞上的瞬间发出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并不很重。
但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里,却像是一颗冰冷的铁钉,狠狠地钉在了林维泉紧绷的神经上。
那声音带着金属特有的冷漠质感,异常刺耳。
随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迅速远去,一直沉甸甸压在林维泉心头的那块无形巨石,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暂时挪开了。
让他得以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,肺叶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。
但喘息声还未完全平息,一股更粘稠、更令人作呕的恐惧感却从胸腔深处,如同油污一样泛了上来。
刚才那一下关门声……太干脆了。
江昭阳最后那一眼……平静得过头!
那里面,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。
林维泉只觉得一股寒气不受控制地从尾椎骨直冲头顶。
难道……他知道了?
不,他不可能知道那笔钱!可是那种眼神……
不!不能再想了!
当务之急是要把那份“炸弹”送出去!
林维泉猛地甩甩头,像是在驱赶一群看不见的苍蝇,试图把头脑里的疑虑和惊恐一并甩开。
他几乎是扑到办公桌前,用有些发颤的手指再次拉开那个带锁的抽屉。
里面还残留着人民币新票特有的油墨气味。
他摸索着,翻找着,几秒钟后,终于再次摸到了那叠足以决定命运的纸页。
指尖接触到那冰凉微糙的触感时。
他才稍稍安定了些,确认目标就在掌中。
他小心地将它压在最底下几张无关紧要的汇报材料下面,做成一个普通的文件模样。
做完这一切,他像是耗费了极大的力气,后背又起了一层粘腻的冷汗。
他深吸一口气,掏出手机,一个号码被他点了几次才拨出去,听筒紧紧贴在耳廓,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。
“刘所长?我林维泉。”他声音压得极低,“有个十万火急的事,张县长亲自交代……你现在在哪里?”
“对……很重要的一笔款项……江边村那块地……嗯对,2500万……手续?办齐了,办齐了!”
“合规合法!我现在在外,晚上再将手续到你家给你。”
“好好好!郑瑜那个年轻人手快,让她明早一开机就操作!”
“务必要实时到账!”
“张县长盯着呢……一点差池都不能出!……谢了刘所!”
他急促地讲完,仿佛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任务,最后几个字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和心虚。
挂断电话,做完这一切,他才真正感到一丝松懈,仿佛刚刚卸下了绑在胸口的一块巨石。
他坐在办公桌后冰冷的椅子上,大口喘息,冷汗浸透了衬衫,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。
江昭阳步入党委会议室时。
会议室的长条桌旁,党委成员们已正襟危坐。
没有客套的寒暄,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偶尔杯盖碰触杯沿的轻响。
最上首,那把属于党委书记林维泉的高背皮椅,突兀地空置着。
椅背挺直,椅面光滑,无声地宣告着主人的缺席。
这个空缺像一个触目的黑洞,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,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喻的紧张和审视。
似乎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目光掂量着这个空缺在今日议题中的分量。
江昭阳在主位旁边的位置坐下。
他的动作不疾不徐,脊背挺得笔直,深蓝色的西装熨烫得一丝不苟。
在这略显压抑的房间里,是唯一一抹锐利的亮色。
他双手十指交叉置于桌面,环视一圈,目光沉稳如磐石,扫过每一位与会者。
那空悬的书记位子,他的视线只是在上面短暂停留了一秒,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冷冽如冰的锐光,快得让人难以捕捉,随即又恢复成那种掌控全局的平静。
“林书记临时有要务在身,今天的党委会,由我主持。”江昭阳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,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清晰地落进每个人的耳朵。
没有解释,没有多余的铺垫,单刀直入。“第一个议题,请舒竞强同志通报三天来联合执法检查的整体情况。”
舒竞强早已准备好,闻立刻站起身。
他开手中的文件夹,开始一条条通报。
没了林维泉在场,整个汇报过程异常顺畅。
污染源点位、超标数值、废水处理设施运行记录造假、安全隐患……一项项铁证被清晰陈列,精确到具体的点位、标准限值和超标倍数。
尤其是谈到博合化工时,舒竞强刻意加重了语气,“……废水中苯胺、硝基苯等剧毒有机物超标百倍以上,硫化氢、氨气瞬时泄漏值爆表,厂区周边地表水及土壤严重污染……直接威胁下风向下游村镇居民生命健康安全!”
他的眼神在会议室里坚定地巡梭了一圈。
会议室里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。
只有舒竞强清晰稳定的汇报声在回荡。
其他几位党委成员,有的微微蹙眉盯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,仿佛要看出花来。
有的端起保温杯慢慢喝水,喉结滑动掩饰着内心的波动。
有的则干脆垂着眼睑,仿佛老僧入定,只是交叉在桌面下的手指微微蜷紧了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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